1
這錄音筆開了,就會讓我有一些恐懼,有點什麼要銷毀的衝動。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,你沒有再調整的餘地了。 一切錄的東西會讓我緊張。 上綜藝更是如此。 大鏡頭給著你,你知道有幾千萬個人在看,腰間沉甸甸綁著收聲呢,所以我每說一句,我都會比別人要考慮的再多一點,我會變得很扭捏,很放不開。 那是一種場上的本能表現,不可能原本一活潑的人,在那兒裝深沉的,明顯是嚇傻了。 我看其他的綜藝,大家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啊,像我這種謹小慎微的性格是不可能達到的。 我說個真事。 《脫口秀大會》第一輪比賽結束,有個大哥微博私信留言,說你站那兒跟個傻子似的。 我回復他,「大哥對不起,我讓你看得難受了,咱倆好像差不多大,我今年也30歲了,我也想追求自己的夢想,但在這個節目上我走得也不順利。 可能人就不該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吧。」 我人生中很少跟人起衝突。 從小到大,方方面面都在提醒我,我是一個懦弱的人,無時無刻不在認慫。 見到個蟲子我也害怕,嘗試點什麼新的東西我也害怕。 大家都敢玩過山車,我不太敢。 跳傘? 不敢。 在學校不會觸怒老師,順服於權威。 我為什麼不愛喝酒,我對酒精恐懼,酒會讓人失控,我害怕失控的狀態。 我人生當中就沒打過架,想像的都是可怕的後果。 我哪知道能不能打得過啊,哪知道對方是不是神經病啊。 真遇上有人找我麻煩,趕緊報警吧。 現在法制不是也很健全嘛,動不動就給你定義成互毆,我就打過了我怎麼著? 況且我也打不過。 我爸我媽太清楚了,我小時候永遠是特別謙讓的那個,自行車借給別人騎,足球借給別人踢,不爭不搶,好東西總沒我的份。 他倆倒覺得挺好,頂多就是希望我有點爭搶意識,容易表達出自己的不滿。 我都沒經歷過真正的叛逆,頂多就是想追求一些與眾不同。 比如打街球,衣服想穿得大一點,也就到這一步了。 當我認清自己懦弱的本質之後,也有過自我厭倦。 比如吃飯咱們和其他桌有了一個衝突,僅自己一個人龜縮在後邊,甚至我都不敢勸和,可能木訥在那兒。 完了以後我會很沮喪,我怎麼這麼沒用。 作為一個總想迎合別人的人,我內心特別敬佩有什麼說什麼的人。 我覺得我可能我活的是這半邊的人生,他把我那半邊給活了。 我的幾個偶像,全是仗義執言的,極度自信甚至是盲目自信。 你看NBA球員,沒一個嘴軟的,我就是最牛的,明天一定能贏,結果又被打得鼻青臉腫的。 李景亮上來就口出狂言,結果三分鐘給人家打得暈倒了,這要是我可能自殺了你知道吧,這件事對我來說是不可承受之重。 我們脫口秀比輸了頂多也就是把你的燈給按滅了,對吧,倆人站那兒倒數個五秒鐘,然後你說一下淘汰感言,那能怎麼著啊? 那我是不是要像他們(那些自信的人)一樣,我又沒有,我選擇繼續守住我自己。 這東西不是咬著後槽牙成的。 其實每個人可能到最後沒什麼選擇,你可能強撐一兩次,但是你要是說一個持續狀態,它肯定還會又回歸到你平均的基準線上。 所以我現在有點看開了,我就是以一個我自己比較舒服的狀態活著,因為我覺得都沒錯。
文森特 攝
|